起（1）

-----正文-----

天朗气清。

明晃晃的老居民区，散发着一股被烈日激出的霉味儿。一条老狗正趴在楼道里，四肢脑袋皆牢牢贴着地面，卖相颇似烧腊店里悬挂的烧鹅。

狗的年纪实在是很大了，牙松爪钝，左耳尾巴各缺了半拉，像是陈年的打斗的勋章，眼角黏着一层厚厚的眵目糊。因为横卧在楼道口，出入的人就从它的身上跨过；或者嫌它挡路碍事，拿脚往旁边轻轻一踹，叱道：“瘟狗！”它便软绵绵地站起来，嘴咧得老大，低眉顺眼地走到一边去，涎水顺着舌头滴滴答答落了一路。这些人是谁，它是不大管的；它只想静静地躲一会儿太阳。尽管年轻的时候……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呢？

隔壁水果档内传来滋啦滋啦的响动。狗还趴着，但耳朵已经感兴趣地朝那边转去。一把带着电流音的女声嘶嘶地从墙外传来：“……干热天气即将结束。气象部门发布台风白色预警信号，12号有强热带气旋在菲律宾北部形成，不日或将影响我市……”

咔哒一响，女声渐渐变得稀薄，隐约在沙沙声中低下去，变作铮铮的锣响。珠玉似的声音从录音机里滚落，又四散蹦开；像一泓泉水，汩汩地润着这灼人的白昼。

“……倚殿阴森奇树双……”

狗又无聊地把耳朵扭了回去，张嘴打了个哈欠。

亚热带的阳光依旧眷顾这处破落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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