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正文-----

袁广泉走进租碟室的时候，方晓东正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省。

屋里虚虚拉着帘子，摆放碟片的木头书架站在暗影里，午后一线天光透进来照在书桌前面。

男孩子坐在行军床沿上，大半边脸贴在肘弯里，只露出一小块睡得潮红的腮。他长得长手长脚，手臂对折起来像一柄武器，直愣愣抵御着外部的世界。方晓东睡得熟，随着呼吸有一捧接着一捧的热气喷出来，把额角略长的头发吹得颤巍巍。桌上课本卷子铺得很开，水果盘被逼到书桌角上去，几只橘子苹果命悬一线。

袁广泉见小老板正梦游太虚，站在柜台前面四下望了望，又顺着旁边的小门往内屋里看，并没有大人的踪影。

于是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男孩子身上。

凑近看，小孩胳膊下面压着一整张棕褐色的作文纸，钢笔去了帽扔在手边，笔尖上墨水痕迹都干涸了。袁广泉歪头拧着脖子，想看他写了些什么，结果那纸面上半个字也没有，可见这名学生在开垦知识沃土的初始点就累得轰然倒地了。

袁广泉瞧他睡眠酣熟的模样，觉得有趣。在他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其进行细致的观察，这种窥视体验确实会给人带来不可名状的乐趣。

他看了一会儿，新鲜劲儿过了，兴致消减下去，于是把影碟盒子放在桌面上。

硬质塑料与木头桌面碰出清脆声响，在但方晓东仍睡着，呼吸绵长。看那架势，现下老天劈个雷在他面前他也不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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