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大明，只能有一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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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在狱中垂着头昏昏欲睡，黏腻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来。他知道自己约莫是快死了，只是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死法，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把他扬入海里。

汪家三代航海，他父亲在时，海门大开，汪家的船队养活了半个江南，男人们带回来高丽句的酒，琉球岛的香料和倭国的玻璃，苏州、淮州、江都的走货商人将这些物品运到各地，发家致富。谁能拿到第一批货，就意味着能卖出最好的价钱，以至于江家的船队靠岸时，码头总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农妇迎接丈夫，商人寻找新奇货物，孩童蹿来蹿去大声惊叫，稚嫩的汪直站在船头，仿佛一个年轻的王。

可这大明，只能有一个王。

皇帝需要你时，你是担起整个海运的顶梁柱，到了皇帝忌惮你时，你就成了绊脚石。

皇帝颁了禁海令，一夜之间，船只被扣，码头被锁，昨日的南洋使汪直变成了今日的走私犯，锒铛入狱。

汪直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家势头太旺，皇帝不可能不动手。故父母死后，他遣散家丁，远嫁小妹，只留一个老妪侍奉他起居。他只是没想到皇帝动手这么快，他还没安顿好船上的兄弟，海门关了，他们吃什么？走货商人吃什么？难道要他们回去种田吗？

朝廷不修水利，江南年年溃河堤，年年水灾，那些田，养不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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