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春秋”

-----正文-----

很冷。

方思明想不通，为什幺他已经长大，已经武功高绝，再也不会被冷暖相侵，可是仍然很冷，骨子里都被寒意浸透，让他在此后的时间里，行动坐卧，都茫茫然透出一种绝望来。

燕横妆和十年前那条小狗不同，她会笑会哭，会伸手来拉他的袖子，同他饮酒下棋，抚琴长啸弹剑作歌。会天南海北寻好意头的美玉珠宝，锦鲤剑料，一股脑的堆给他，再带着他去无人的胜景之地，絮絮念些故人新事讲给他听。她是，是个再鲜活不过的人。

方思明心里下着十年前的大雪，不知道是为了注定黑暗无光的未来，还是为他始终留不住的温存。

他知道这样的心病或许再也好不了了，他杀过很多很多人，可他最后想救燕横妆，他不想杀燕横妆，又亲手杀了她。

天意弄人。

于是普天之下，除了义父，居然再也没有一个真正对他好过的人。而他并非不明白，朱文圭对自己的好如同镜花水月，随时可舍，随时可碎。

天上地下，他只剩一个死去的燕横妆。

死人很好。方思明想。

从此以后，他不用再做什幺抉择，燕横妆也再不会因为他而露出那样难过的神色。他只需要怀抱那些记忆，一日日回味，一遍遍拒绝，让那些有花有酒的日子鲜明在记忆里，只为今生最后的灯芯，叫它再也不会褪色。

于是他开始常常做梦，梦到过去酒意正酣时，燕横妆扑到他怀里，拉过他带着指刃的手抚上自己心口，方思明感受到了那串轻巧却生机勃勃的跳动，她眼神醺然，却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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