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纸页粗糙，带着经年的潮气。江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脚下是警局宿舍掉漆的水泥地。抽屉最深处，这本硬壳笔记本硌着大腿。他几乎不翻它，像不敢碰一块烧红的烙铁。但今天，那股沉寂的暗流又撞得他肋骨生疼，他需要这个出口，哪怕出口本身也是刀。

他翻开第一页，字迹是孩童的端正用力。

‘今天家里来了个小姑娘，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躲在妈妈身后。她眼睛红红的，好可怜。’

记忆带着褪色的暖意撞回来。那个瘦小的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裙子，紧紧攥着养母的衣角，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盛满惊惶的大眼睛。像林间迷路的小鹿。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心口却猛地一缩，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东西压了上来。他走过去，小心地避开养母询问的眼神，径直牵起那只冰凉的小手。

“别怕，”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有点干，“我是哥哥。”

那只小手在他掌心里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很软，很小，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就在那一刻，一个声音，清晰又蛮横地在他心底扎根：江煜，你要保护好她。她是你的责任了。沉甸甸的，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也像一枚滚烫的徽章。

他往后翻，纸张哗啦作响。

‘混蛋！敢欺负昭意！说她没有爸妈？找死！’

那天的阳光刺得人眼晕。放学路上，几个高年级的混混堵住昭意，刺耳的笑声刀子一样刮过来：“没爹没妈的野种！”昭意缩着肩膀，脸白得吓人。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轰地冲上江煜的天灵盖，烧光了他仅存的理智。他像头被激怒的幼兽扑了上去，拳头砸在对方皮肉上的闷响，自己额头被石头划开的尖锐刺痛，混杂着对方肮脏的咒骂……世界一片混乱的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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