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管委会那排刷着白灰墙的平房，在晌午的阳光下白得晃眼。门口挂着一块掉了漆的木牌，上面“红旗人民公社管理委员会”几个红字也有些褪色。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芦花鸡在刨食。空气里飘着劣质烟草和旧报纸混合的沉闷气味。

我攥着口袋里那张叠得方方正正、边缘已经磨毛了的草纸，手心里全是汗，把粗糙的纸面都浸得发软。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嗡嗡响。脚步像灌了铅，每挪一步都重若千斤。门洞里黑黢黢的，像一张等着吞噬的巨口。

“目标：管委会主任办公室。执行。”零号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翻腾的怯懦。

对，零号说行，就一定能行！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混杂着泥土、汗味和自己因为紧张而分泌的酸气，猛地擡腿，迈进了那阴凉的门洞。

走廊狭窄昏暗，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门上贴着红纸黑字的小标签。我瞪大眼睛，努力辨认着那些复杂的方块字。“主……主任……”我嘴里无声地念叨着零号告诉我的字眼，像只没头苍蝇，在一扇扇门前逡巡。

“左转，第三间。”零号精准的导航及时抵达。

我停在第三间房门口。门开着一条缝，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翻动纸张的声音，还有几声低沉的咳嗽。我踮起脚尖，从门缝里瞄进去。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男人，正伏在堆满文档的旧木桌上写着什幺。他眉头微蹙，嘴角向下撇着，显得很严肃。这就是零号说的王主任？看着比三叔还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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