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罗老板兴奋的粤语腔、阿强翻动合同纸的哗啦声、李副主任带着谄媚的附和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毛玻璃，嗡嗡地响着，模糊不清。红地毯柔软得有些失真，踩在上面像踏着棉花。手里那个粗陶罐冰冷的触感，是唯一真实的锚点。

零号……没了。

不是离开。是消失。是连接被硬生生切断后，留下的一片冰冷的、死寂的虚无。衣兜里的卡片还在，却像一块普通的硬纸板，再也没有了那点熨帖的冰凉，没有了那随时可能响起的、刻薄又精准的指令。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刚才港商订单带来的狂喜，灌满了四肢百骸，沉重得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林小姐？林小姐？”罗老板带着浓重粤语腔的声音穿透了那层毛玻璃，带着一丝疑惑和关切，“你冇事吧？（你没事吧？）脸色好差哦！”

我猛地回过神，对上罗老板那双精明中带着探询的眼睛，还有李副主任那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有惊疑，有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重新燃起的算计。

“没……没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嘶哑，像砂纸摩擦。我用力吸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混杂着红地毯的灰尘味、罗老板雪茄的淡香、还有一丝顽固残留的“底蕴”气息。心脏还在狂跳，带着一种失重的恐慌，但身体深处，那股被零号强行注入的、冰冷的镇定感，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谈……谈合同。”我强迫自己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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