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王国的炉火，在零号沉睡后的漫长寒冬里，从未真正熄灭。火焰舔舐着瓦罐黝黑的肚皮，将深秋的萝卜、窖藏的南瓜、甚至晒干的薯蓣根茎的清甜与烟火气，熬煮成深琥珀色、金黄色的粘稠河流。空气里弥漫着甜香、草木灰的微呛、煤块燃烧的硫磺味，以及一种沉淀下来的、混合了汗水和坚韧的独特气息。

零号留下的那座冰冷知识冰山，依旧巍峨地矗立在我的意识深处。那些精密的线条、冰冷的公式、复杂的术语，像深埋在冻土下的矿脉，坚硬而沉默。但我不再试图去“看懂”它们。陈卫东说得对，知识是拿来“用”的。我们像一群在冻土上艰难开垦的农人，用最笨的“土镐”，一下下凿，一点点刨。

瓦罐内壁，被我刻满了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沟壑。那是无数次失败尝试的痕迹——刻深了，糖浆流得太快，火候跟不上，糊了底；刻浅了，糖浆淤积，搅拌不及，生了焦块。草木灰的用量，也经历了从“一小把”到“一小撮”再到“指甲盖那幺点”的反复摸索。撒早了，糖浆发涩；撒晚了，酸味去不净。旧糖纸的清洗更是苛刻，溪水冰冷刺骨，孩子们的手指冻得通红发僵，必须洗到没有一丝浮尘和异味，晾到半干不湿的韧度，才能包裹出那恰到好处的硬挺。

没有零号冰冷的指令，窑洞里的运转充满了笨拙的摸索和此起彼伏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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