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疑地看他,似是在问他到底想说些甚麽。
天蓬亦不与她打马虎眼,只直白道:“若我没猜错,你见的许是西天极乐世界的弥勒尊佛。”
“弥勒佛?”他的名讳小白倒是听过的,只是不解道:“他来这做甚麽?即便来了,怎么又会找我?”
“许亦不是为你……”天蓬望着手中摘下的一朵花思量,那花本好好的生在窗下盆里,此时却被他辣手摧花地攥在手中。
小白无语道:“你要说,便痛痛快快的好好说。若不说,便抓紧回去。勿在我里摆甚高深相!”
天蓬无奈瞪了她一眼,又道:“你约是听过,大帝便为下一任天帝罢?”
见小白点了头,他便又道:“所谓三世佛,弥勒尊佛便为下一任佛陀,故而他二人关系一直很好。若说有谁能令大帝放下一切要务去陪他喝茶的,怕是亦只有这位了。”
小白略略惊异,天蓬于心中有了定论道:“如此他现身,许是便于大帝有关。”
虽明知没有人会偷听,但他仍是又加固了结界,拉着小白到一旁坐下,难得认真道:
“应是他算出大帝的劫难所在,却碍于天意不得明示,故而只得化相为人,来点拨于你。”
小白听得一头雾水,但见他认真亦不好说些胡言,只是说道:“即便当真如此,他来点拨我,我又能做甚麽呢?”
天蓬摇了头,琢磨道:“许是便与这‘善人’、‘孝女’有关。”
他定定地想了想,而后腾地起身道:“我且去看看!”
随即话音未落,人便已失了踪影。
小白想,这事许是便与那祥良王找来的七人有关。然想随他同去,却早已寻不到他人了。
又怕她这一冒然同往,再多生出甚麽事端,便只得老实的在屋里等候。
而后她又摸去太玄院内探看,这回太玄人倒确是在房中。只是他房内倒仿若还有旁人,小白只得在外略等了等。
“我走之后,你便同我所说,京中之事勿管,便是这国相府,紧要时候若是弃了亦无不可。”
太玄的声音传来,由小白听来倒有几分交代后事的意味。而后她于心中轻呸了一声,加了句妖言无忌。
“是。”常洪略显憨厚沉稳的声音应道。
似是随了他的主子,这常洪亦不是个善言之人。
“你随我多年,我临走却没甚可予你的。”太玄话音一顿,随即道:“你既喜欢芸香,我今日便做主,全了你们这桩婚事。”
常洪未有回音,倒是一旁扑通一声,好似是甚麽人将副膝盖给磕到了地上。
随即芸香的声音传来道:“芸香愿一世不嫁,终生伺候国师爷!”
一时室内没了声息,便连小白亦屏了呼吸,似是在等人答复般。
未等多久,太玄平淡的声音又起:“你是不嫁?还是不愿嫁常洪?”
“芸香……谁都不嫁!若不能随侍在国师爷身侧,芸香宁愿绞了发到寺庙里做姑子去!”
这芸香的声音有些闷,好似是叩首在地发出来的。
太玄随即安抚般道:“战场无女子,我这一去,许未必回。你当年来寻我之时,我便说过,你可随意离去。今日,许就是时候了。”
小白于外,看不到他说这话时的神色,虽很大可能还是一副冷然面容,然小白却不自觉地给他配上了一副情深意重的脸。
就在她撇嘴之时,那芸香已是表决心道:“国师爷若一日不回,芸香便守在国相府一日。若一年不回,芸香便守一年。若终不回……”
她声音略颤了颤,坚定道:“芸香便日日礼佛、夜夜祈祷,愿保国师爷遇难成祥,安康顺遂!”
她这一句说的是恳切绵密,然小白于屋外却是不自禁地抖了一抖,而后呲牙咧嘴的对着屋内一通怪相。
然未等她收回那副嘴脸,面前的窗却是倏地由内打了开。小白一僵,正对上太玄的脸。
“呃……”许是紧张所致,她竟意外的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嗝。随即瞪着眼睛,啪的一下捂上了自己的嘴。
太玄看向她冷淡问道:“你有何事?”
小白捂着嘴摇了摇头,仍就瞪着一双目看他。
倒是太玄先收了视线,微侧了头对身后说道:“先下去罢。”
小白透过打开的窗向里望了望,却只看见常洪木然的脸,那芸香低着头,面上看不大真切。
只是临走的时候她抬头望过来一眼,那眸中似是暗含复杂之意。
小白亦未管她如何,只是翻过了窗跟着回身进屋的太玄而去。
太玄刚翻过了杯子,她便主动提了壶去替他倒茶。
他抬眼睨了她一眼,拾了杯子送到唇边轻啜了口。
随即放下杯子看亦不看她道:“不要想些无用的,此行,便是绑了你亦是要去的。”
小白未出口的话被噎在了喉中,她本想对他说有人要害你,然他如此说了,怕是现下不管她说甚麽都会被当做逃战的借口罢?
太玄看了她欲言又止的脸,终是说道:“你只须战前祈福时在场,之后我便会安排常洪送你离开。”
小白坐下身来叹道:“我离开又能去哪呢?”
“去你想去之地。”
太玄不过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小白却摇头直道:“普天之下,倒是没甚我想去之地了。”
她拿了个杯子到手中把玩,低着头几分低落道:“姐姐在时,姑且有个地可称之为家。她不在了,我走到哪里,便都一样的。”
太玄看着她,许是亦想说上那么一句回应一二,然却终是甚麽都未说,只抬手为她倒了杯茶。
她看着那杯茶,突地抬头问道:“若战毕了,你取了那敌国皇帝首级,大仇得报,你又有甚地方想去的吗?”
太玄倒是难得的一怔,半响套用了她的话道:“普天之下,亦无我想去之地。”
小白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倒是突然想到了个地方,若是你终了恩怨,又没旁的事好做,不如……”
她吸了吸气,吐出了那几个字:“不若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