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

-----正文-----

我醒了过来。

是出租屋，那个冬冷夏热的出租屋。

果然，活着的人得不到安生，死了之后也别想有。

一会儿17岁一会儿32岁一会儿又22岁的。

唉。我究竟要去往哪里呢。

我真的要怀疑了。

是不是陆时泽认为我没死，所以没给我安葬，我就只好成了孤魂野鬼。

不想了不想了，又要做梦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鬼魂也会做梦。但此时此刻，我确实是再次陷入了梦境。

昏黄的灯光像熬过头的糖浆，黏腻地裹着这方寸之地，仿佛连空气都被染上一层锈色。灯泡的钨丝苟延残喘地发着光，每一次闪烁都像是临终前的痉挛，电流声嘶哑如老猫的喘息。光线穿过积满油垢的磨砂灯罩，在斑驳的瓷砖墙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那些裂纹在昏暗中蠕动，像无数饥饿的嘴。

贫穷在这里具象成无数细节，像是渗入每一道缝隙的霉斑。它藏在搪瓷杯底磕出的锈迹里，藏在反复煮沸的茶水浮沫中，藏在门后那把伞骨折了三处的黑伞，用胶带缠了又缠，却总在暴雨天漏进冰冷的雨水。

夏天的时候，铁皮屋顶被烈日烤得发烫，手指碰上去能烙出红痕。天花板洇着去年梅雨季留下的黄褐色水渍，边缘发霉蜷曲，像一块永远晾不干的尿布，在闷热中散发着潮湿的腐朽味。老式电扇在床头苟延残喘地转着，扇叶每转一圈都发出生锈轴承的呻吟，吹出来的风裹挟着暑气，反倒把粘稠的热浪搅得更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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