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

-----正文-----

死后被土裹住，是惬意的。活着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钻进衣柜或是箱子，有时我还会用绳子把自己捆住；黑暗的、持续挤压的四壁使我手脚充血，一开始是模糊的酥麻，而后是针扎的刺痛……我的头也会开始一突一突的抽，却觉得置身于温和的暖流——是的，我感到舒心、安适。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种舒适是由于被挤压得蜷缩的姿势与胎儿在羊水里的情景相似，现在却发觉这和死后被土压着也无甚区别。

“死后……”竟真以为是那只猫了，我嘲讽地笑了下。既然他活着，那么我也是，毕竟我的确不是猫——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他是那只猫……但又不像，那副可恨的样子，我不会认错！真想把他——又来了，好似有锤子在狠命地砸我的头，非得把它锤烂，锤到红的白的混在一起都流出来才好。那就砸吧！最好连我的胸膛同肠子也一起揉碎，把我的腿骨混着血肉打碎——然后，我就被整个团在一起，被压得密密实实。霎时间，我心里几乎涌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满足和自豪——那就把我砸烂！

……

没有人发现我。我躺在地底。

懒惰的人为抄近路，从我身上踏过；守规之人自然做平庸的选择，从我边上绕过；太阳出来，把我周围原本湿润的泥蒸干；雨落下的时候，又将被蒸干的土重新淋湿……蛆生出来，扭动着，爬上我——我开始腐烂，发出臭气。我的眼球缺少了贫瘠肌肉的束缚，向外暴突；胸膛先是膨胀，而后剧烈地萎缩下去；手脚发黑，白色的骨头却裸露出来。这几乎更使我面目可憎。不过没关系……没有人发现我，没有人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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