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里的炉火,日夜舔舐着瓦罐黝黑的肚皮,将胡萝卜和南瓜的清甜与烟火气熬煮得越发醇厚。空气粘稠,弥漫着甜香、草木灰的微呛、煤渣燃烧的硫磺味,以及一种无形的、绷紧的弦即将断裂的紧张感。
零号沉睡后的第七天。
第一批“满福糖”港商订单,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草席铺就的“仓储区”里,深琥珀色和金黄相间的方块糖,已经堆成了两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小山。每一块糖都被崭新的、挺括的玻璃糖纸仔细包裹着,四个角捻得紧紧的,在窑洞破顶透下的天光里,反射着廉价却统一的光泽,像一支支等待检阅的士兵。
孩子们的动作早已麻木。切萝卜南瓜的手臂机械地起落,烧火的眼睛死死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焰,搅拌的棍子按照陈卫东简化后的“火候看泡”口诀匀速转动,过滤的女孩忍着烫将糖浆一勺勺浇下,包糖的手指飞快地捻紧玻璃纸的四个角。汗水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衫,混合着煤灰和糖渍,在脸上划出疲惫的沟壑。窑洞里只剩下工具碰撞的单调声响和压抑的喘息,零号沉睡后那种摸索前行的沉重感,像一层无形的灰,蒙在每个人心头。
“最后三百块!加把劲!”我站在瓦罐旁,声音嘶哑地喊着,努力想给孩子们打气,但连自己都觉得这声音干瘪无力。手掌心里全是汗,攥着几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纸——那是陈卫东熬了几个通宵,对照零号留下的冰山一角,翻译简化出来的“土法操作指南”。纸上画着歪扭的瓦罐导流槽示意图,写着“小泡稳火”、“十斤萝卜出浆四斤半”、“草木灰去酸一小把”这样直白的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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